有“失乐园”之意,而作为革命领袖的克伦威尔本人的执政经历也具有比较明显
的“撒旦的形象”—革命的前期与反革命的后期成为统一体,革命起初的目的
性是伟大而深具意义的,但其为了达成革命目的的一些手段却又是低下的。
此外撒旦还被设定进入一个与古老的“混沌”对话场景:
撒旦大胆地向他们这样说道:“你们下界深渊的掌权者、天使、混沌和古老
的夜啊!
我来不是要窥探你们国中的秘密,或者从中扰乱你们,而是不得已,为要走
向光明,经过你们广大的帝国,孤单一身,没有引路人,几乎迷了路,在黑暗的
旷野仿徨;
你们的幽冥地和天国接壤,想请教哪一条是通天国的近路。
如果我能寻到那个地方,对于你们大有好处,因为我得到了你们的失地,便
把窃据者全部驱逐出去,恢复原来的幽冥,并且把统治权归还你们,重新树立古
老的夜的旗帜。
这就是我这次来的目的,你们得到全部利益,我得到复仇”。“
克伦威尔的政治出发点就是进行宗教改革(要求取消主教制)并声称要恢复
英国的强势传统,而混沌、夜的角色设定(与上帝分庭抗礼)似乎直接影射议会:
1645年1月英国国会通过“新模范军法案”,克伦威尔正式成为议会中军队的代
表,而实际上克伦威尔跟议会中清教徒“独立派”与清教徒“长老派”的关系相
当微妙,这可能是弥尔顿设定了“混沌”与“夜”这两个具有相似性但又不完全
相同角色的目的。许多与弥尔顿同时代的作家都认为英国查尔斯国王是上帝派来
的救世主,但是弥尔顿却拒绝向其进行膜拜,而且弥尔顿后来写成的几百页反政
府檄文最终导致了查尔斯身首异处的合法性得到证明。在某种程度上,撒旦就像
弥尔顿一样,也要揭开力量被神化的幻象,向世人揭示政治文化力量并非与生俱
来而自然存在的。
如果从“旧约”的宗教精神来看待撒旦与混沌的对话,就是因为“创世纪”
实际上是一种“分离”,而并不是真的去“创造”。我们都知道,“创世纪”本身
就体现着两个故事版本以及两种风格的“上帝”(1:1一2:4a,2:4b一3:24),这是 因为“创世纪”并非科学,第一次创造世界属于“形式”,第二次创造世界属于
“规则”。“旧约”是一种神与人沟通的“交谈”,正是通过上帝分离混沌,有了
63朋霍费尔,第一亚当与第二亚当,华夏出版社,P173
64弥尔顿著,朱维之译,失乐园,吉林出版集团,P61
造出来的(创1:20),才体现出上帝的哲理性,有矛
盾,才是这世界真实的样子—混乱是预先埋伏在制造混乱者的必经之路上,它
只是在那里等侯着必然的命运。撒旦反抗的意志更可能因为他认为上帝其实不是
万能的,一个真正万能的上帝,怎么会怀疑自己国土的疆域呢?即使反抗军失败
—也许注定就是失败,那么又有什么损失呢?反抗者需要做的只不过是给高高
在上者一种恐惧,一种对于来自下层力量的恐惧。撒旦最终虽然承认了上帝的全
能,但是这种承认与不反抗直接承认有着神学上巨大的差别,这是认识出发点的
完全不同。没有思考的膜拜是愚蠢而盲目的,因恐惧产生的膜拜是虚假的,而唯
有心悦诚服的敬拜才是属神的。没有基于自由意志选择以及理性分析,人类的理
解—尤其是对上帝力量的理解有时就成为一种困惑,约定俗成的东西往往是幻
象,是一种建立在保守之上的权威,这往往与建立在真实力量之上的权威混淆起
来—甚至有时候人类找到一种“真正的力量”,但又不敢像撒旦那样去分析其
真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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