愿仙翁更令鹤鸣。”俄而长唳三声,音节嘹亮,舆皂(55)无不骇然,予与湛持乃作礼仙翁辞行,舆中成八句。
是年,次子喆(56)生,府君命小名谏孙。予至家府君命仍行新第之礼,得句云,“仍呼游子挂宫袍,尚忝(57)微官皆主泽。”盖实录也。府君率予展(58)墓、告庙,合族拜谒尊戚,岁内俱竟。 天启三年癸亥,年三十岁。
正月吴安人率予至宜兴,展外祖太史后庵公墓。游龙池,得娑罗树一本,长可寸余,盖娑罗子坠地所自出也。二月归,同室人展外父惺莪公墓,遂至外家山桥。 三月逆奴启行讼府君于按使者,盖有大力者主之。然奴之实不可掩,又诬杀其第四子。不知其子自靠府君未三月,府君悟为逆孽,遂屏之不复用,自死于家。府君久不入公府,与逆奴理皆予代之。按君潘公批云:“以仆讦(59)主,真三吴大变也。”凡一年始结。
吴安人为予买宅于郡城之大南门,母姨夫何仲昌之所售也。府君与仲昌立契,实吾母主之。
为长男珏聘于张氏文学张星高之女。 天启四年甲子,年三十一岁。
予向学诗而不专,是年料理一遍,讨究原委,乃知东坡所云,当熟读《国风》与《离骚》者,此入门正说也。夫子独许商、赐(60)言诗,此说诗之法,亦即作诗之法。故云,“作诗必此诗,定知非诗人。”若至今日,应酬盛而关系微,可为下流矣。夫意所欲言,言之而可无不尽、可不必尽者,莫如诗。予自是始好为诗。
买小山于三山,去无锡二十里,四周皆湖,状如金山,小而露耳。予乐之,结茅五楹,时挟一帙(61)为浃(62)旬留,看雪看月颇绝胜。同年郑大白署曰“三山隐庐”。
为次男喆聘于韩氏韩不挟之女。不挟从予论文,甲子闱卷出,决其为魁,果中第七名,相传以为奇。不挟有女,与次子年相若,遂缔盟。韩不挟名锺勋,崇祯辛未进士,湘潭知县。
是年九月,二魏表里大翻世界,诸君子之难作矣。 天启五年乙丑,年三十二岁。
珰祸既作,闻逻卒四下东吴,府君安人命儿且当晦迹山水之间。予宿有浮海愿,遂往海上。是游之胜者,宝幢礼阿育王塔、葑山礼弥勒佛塔,所至皆有诗。将渡海而不果,闻珰祸甚烈,恐为家门之累,乃还。九月室人生女,府君命小名银华。甫期月,中丞许定于公为其子之溥纳采(63)。 天启六年丙寅,年三十三岁。
张按君遗书云:“都中盛传《六君子传》及《黄芝歌》,出文郑之笔,祸且不测。”《黄芝歌》实予所作。闻北司狱神前产黄芝六叶,而六君子适当其时,适符其数,作歌纪之。同乡显宦为逆珰奴,遂以之为贽於逆。若《六君子传》,不知何人所作也。诸君子之过者,予皆不避形迹,周旋送之。府君安人甚以为忧,亟命予避地。予以西江多异人,就访之。过赤山埠,遇卖笔老者相从十日,甚异。小憩龙沙,遇风道人。同万美叔访道印山。至庐山结夏(64),遇一庵,嘱予永断世念,提撕(65)悲切,予不能从,以及于此,每一念之,惭负无地。凡予游迹所至,皆有诗。
天启七年丁卯,年三十四岁。
北来者传祸不测。府君、安人同日往海上进香。以二月得报,乃织予入顾同寅案
(66)中,与陈仁锡、文震孟俱削职为民,追夺诰命,永不叙用。后查爰书(67)中初无予名,忽旨中票出,此亦从来未有之事。后又见钦定逆案门克新项下,有累及三词臣语。岂克新疏中有予名乎?然克新疏至今未见也。夏归省,不敢见一人,戴京帽者昼夜守予门。仍避地至西江,渡梅岭,至粤东,憩五羊城。陈秋翁前辈、梁森朗同年欢然道故。遂游罗浮,登飞云绝顶,听天鸡一鸣。患难中乃得山水、朋友之胜,所至皆有诗。九月闻圣主龙飞,始作归计。
崇祯部分(本人整理)
崇祯元年 戊辰年 三十五岁
还过泰和,访萧三峨,留止春浮园将一月而别。三月抵家,已蒙恩复原官,第三子甡生。府君命小名传孙,室人病就医京口,逾月愈,因渡江游广陵。时王葵心为扬州司李。葵心玄理极精,而有巧思,出奇器图说相示,予问以木牛流马,亦云可造若所为代耕风磨水漏之类,真有裨于经济,欲尽试之。闻起用之报,而返八月,再奉旨原官起用。府君促北装,予辞且过岁。十月初十日府君遂弃诸孤,无疾坐化,详志状予以平日属言,卜祔葬于陈湾董宜人之昭穴。 崇祯二年 己巳年 三十六岁
三月第四子发生,安人命小名坛孙,以方为府君礼大悲坛也。安人移城同居。是秋,公举府君崇祀乡贤。长子珏应童子试,补常州府学生员。 崇祯三年 庚午年 三十七岁
室人生女,安人命小名银章,生之前一夕,安人梦府君授予一图书,遂以命名。居忧中为诸弟长儿点课,选明文稿汇,意欲成明文选正,而以诸稿为之端。今此业未竟也。聘媳张氏未嫁,卒,为珏儿聘于刘氏永丰大令季延公之女。 崇祯四年 辛未年 三十八岁
春服阕,第五子兢生。安人命小名同孙,妾杨氏出。安人促予北装,予应当以明年为母称六十觞,乃戒北上。母曰,然则今岁为我预寿可也。即以意语诸戚,遂共举觞,以八月觞谢诸戚。甫毕庆,而安人病。初起胃疾,渐剧,予偕室人侍疾,安人云:吾病殆不起乎?若有人耳边告予云:只二十日,可还来山中也。果二十日而安人又弃诸孤矣。垂绝命儿女俱朗诵楞严咒而逝。详具志状。以遗言祔葬于陈湾府君穴之次。
崇祯五年 壬申年 三十九岁
居丧乃知古人读礼之义,作宰我问三年之丧全章文一篇示诸子,此千古祕义,非笔舌所能竟也。自戊辰以后所点校书有韩魏公、李忠定公、文信国公三大臣志,陶李杜王元邵六家诗,本朝六太史集、制科、论表、策正,余多未就绪,予性一日不翻书则不乐,然楞严有云:一向多闻,未全道力。深念及此,悲泪自忏。 崇祯六年 癸酉年 四十岁
珏儿年幼而弱,予常自课之,是年文宗科试,予亦往返江上,常为儿授举业,不减老腐儒也。秋,儿往南京乡试,亦偕之。行寓神乐观主葛道士房,道士引予示建文出宫之路。同年杨贞吉掌科,引谒孝陵,瞻礼煌煌,徘徊追仰。黄了袁道长引予观内城,观天坛,黄石斋适相晤于神乐观两宿而别,为予写大松奇绝,有前中允、后中允唱和诗。儿完场偕归,是年室人双生二女,命小名银鸾、银凤。长儿妇刘氏来归。
崇祯七年 甲戌年 四十一岁
春服阕。予性好游,既毕丧,更欲寻吴越山川之胜,而数为孙淇澳宗伯所留。宗
伯与府君同年,自幼府君常率予听教。癸亥以后,则比邻而居。宗伯清介绝俗,所著明洛易义,自言有异授,予从而受之。刘乾所水部迁谪来,为郡别驾,亦从宗伯受易,此风味近时所稀也。宗伯前有困思钞予,童子时亲见与府君往复商定。至是慎独义则两年心血昼夜不寝食于此而后成谬以予为可教,辄亦命之商订。予匡庐遇异人,为予说中庸,大有非世间文字解者。时拈举为宗伯之言,今宗伯序中至比予为邵尧夫,则小子何敢当。然而不虞之誉,求全之毁,乡人之善者好,其不善者恶,遂相乘除,以至于今,若宗伯拳拳知己,九原安可作也?
初黄石斋之假归也,时方奉伯母而南,予父母方在堂,石斋修升堂之礼。府君久谢客,与予同年中,独见湛持与石斋耳,亦两兄求见之意坚也。及石斋北上,则吊吾父,而嫂夫人拜吾母,流连至浃旬。及是归,则又吊吾母,投诗十绝句,相顾悲恸,尼阳郁穆,当似有夙缘者。 是年次儿喆应童子试,补常州府学生员。 妾高氏生小女名银。
次儿妇韩氏父母俱丧,其祖茂旸公以孙女各归夫家,而年未及笄,令与予外母毛节妇及予第四女同居,其母有所寄于陆,陆欺孤女,无偿意,女索之迫,则大闹。既闹,予始知之陆□女而及其翁姑。陆者,韩之中表也。论事理,亦殊无谓,当繇夙冤耳。女闹后,病伤寒一月死。
秋游武林百日,尽其胜,西溪看梅,而归则岁尽矣。族兄小峰住西溪三十余年,茅堂三楹,小楼一楹,鱼池竹园桑地各数亩,有茶有鱼,有筍有泉,取之甚适。岁以蚕丝易米,为终岁之粮,予不如也。作诗比吾兄为东皋子。 崇祯八年 乙亥年 四十二岁 为第三子聘荆氏太学士揆公女,为第四子聘白氏中丞希量公女,为第五子聘浦氏太学源之公女,第四女受聘于贺寍陵令止叔公子,第六女受聘于范云南提学长倩公子。公,予年伯也。第七女受聘于吴文学载飏公子,载飏与予为郎舅,此吾母安人之遗命也。结夏吴洞庭宋郑之裔,出旧谱相叙,则皆是义门后分散耳。遂游灵岩而返。时相知多劝予北装,而孙宗伯亦奉钦召而北,责予大义,强之同行,乃以八月廿五日起行。
先三日,而郡城有汪氏龙鱼之异,室人送予至广陵,欲携妾高氏从,以孕不果,以仲子喆自随,中途游泰山。 十月十三日抵京,见朝时即有语予者:君来误矣,与文湛持同患同年,谁不知之?温、文方相构,岂得不相及乎?及见阁于朝房,体仁足恭作折节状,执予手低问曰:家居久矣,静观必审,将何以教我?近日南边清议如何?予直应曰:人都说有君无臣耳。体仁愕然,则曰:公不知天下事做不得,又无人材。予应曰:从来无不可为之时,无不可用之人,做不得三字,不知误了多少老先生,如何作如此说?体仁微张其手曰:人材到今日可谓绝无。予曰:有人则能做事,有用人之人则有人。人材成色,原不能足,能用则三五分人材,可有八九分之用,不能用八九分人材,不能得一分之用。体仁曰:如公言,边防荡寇,此当如何做起?当用何人?予曰:某老于山中,人材非所敢知也,若论做事,则防边荡寇,必须兵将。今庙堂之上,但言募兵,而不言练兵。但言用将,而不言选将。如何做得事来?老先生当择能练兵之人而任之为将,能选将之人而任之中枢,则此两事非难。萧何之识韩信,岳武穆以五千破兀术十万,亦只要办得眼法手法清耳。体仁色大变,拂然而起,曰:公与文湛持同任国家事罢,我久要归了。予曰:老先生下问,某不敢不以正对也。
予途中草一条陈疏,首言揆地,曾以示人,同乡权犬遂以为奇货,奔告体仁曰:
郑峚阳不日上疏相纠矣。体仁徧告其徒,募人论予,无应者,乃以昧理蔑法先纠文湛持、何象冈,而次以蔑伦纠予,置予刑部狱。
时闻续自有疏纠倪鸿宝、许石门。其徒曰:一之谓甚,其可在乎?乃止。而鸿宝之祸,终发于半年之后。石门之祸,终发于两年之后,独予最烈。 参予疏甚草草,其情亦甚露。首云郑鄤少有文名,天启年间建言起用,人多誉之。有谓当破格优异者,其后论予,引吴旧辅为证。何以多人之誉不足凭,一人之毁便可信也?又云岂可借援幸位,援予者何所指?岂非与援予者相轧,而引绳批根乎?所纠予无居乡立朝事,而捏称惑父披剃、迫父杖母,葢即向所造府君之谤,而今则饰坐于予,当时邑中皆洞然,而权犬属体仁妆点,以圣主之崇儒敦伦也,而借此挑激其心,路人知之,乃纠缠遂以杀予,亦当繇此冤业也。 崇祯九年 丙子年 四十三岁
时有滋阳令成德、南台张寿祺在狱中奏揭体仁诸奸状。体仁遂具揭谓出于予,讯二公于锦衣卫,皆不承。乃急讯予于刑部,初审请敕抚按行查,体仁票不许责州司回话,体仁亦自知其诬,知行查之必虚也。乃请三法司会审,丽边戍,又票不许。闻体仁亦欲戍予,而陆完学力持之以为非杀不可、非立杀不可。子妇之言其人耳,乃若此。司寇冯英曰:即如原参,无死法。于是别谋杀予,急足南构杨氏旧隙,而徧雇募里中讼师乱民之魁,赠以厚资,许以纳官,为必杀之计。值予病伤寒瞶眊中,则密令医投以大黄、黄连、石膏,热良解而寒邪入于四肢,意即不死,成废人也,至今手足尚挛废。
二月,五弟郏自家来省,闻妾高氏生女。腊月,吴载飏同珏儿自家来,遣喆儿归,珏儿留侍病。自夏迄冬,晕绝者数,旧游亲戚无复一盼,以世讲常存问者,独比部周方厓也。
崇祯十年 丁丑年 四十四岁
诸奸迫欲立杀予,司寇云:吾不能杀人媚人也。乃请敕同乡文武公奏,吾乡鲜武职,惟陆卿鸿为锦衣,而常趋迫司寇,故特指出文武字。体仁仍议处司寇,而移予于锦衣卫。以二月二十八日至锦衣狱,置予后监,大金吾邹之有向人云:首辅以此事属我,岂以我为小人哉?乃连章请告决去。体仁以其门人董琨代,命琨密上予病状。予时实病,而上疏之意则欲严旨立讯予,毙之刑栲耳。忽奉旨责调治,如致毙,董琨不得辞罪,至今一息之余生,实圣主如天之赐也。未几,琨以他故被罪,吴孟明代责,予调治如故。七月,体仁被言去,则以杀予事付属张至发、薛国观。时宫论黄石斋疏救予,遂因此并处石斋。至发复具揭谓石斋之不得列东宫讲官,以救予故也。前后疏救予者,司空刘念台、黄门傅右君、李衡峤及石斋而四。
崇祯十一年 戊寅年 四十五岁
狱中诸案皆去,孑然僵卧。珏儿留侍疾,汤药必亲,命之出则泣,然久而不衰,亦是此子至性也。旧年同系有雷应元京学诸生也,执弟子礼,以房稿求选。雷之戚有为书林者,遂刻行之,而哗然又几以为罪案。至是有提牢之子张生偕路、萧、黄生问字,从之购数书,春秋四传、管子、国策、吕览、史记、前汉书皆钞一过,又自删诗集十六卷,改定尚书制义五十篇,续成书义十篇,皆付珏儿受之。 张至发、陆完学相继去位,以必杀予之计付许曦及雇募诸流棍。闻更有大力者,领袖未得其主名也。六月清狱,西曹缙绅无不释保,恩覃海外,独予在系。金吾奏请疏中,即具陆完学、王章语,上敕据实具奏,芳洲回奏,不敢畅剖,然是非之良未尽昧也。曦等恐予不死,无以偿雇募之值,遂自具疏亟上,妆点暧昧,极其秽亵。
刘元城云:论人须观立朝大节,未有清平之世可以暧昧杀人者。以暧昧杀人者,以暧昧杀人之圈套,自温体仁始也。曦等更深一步,则串成秽恶小说,嵌人姓名,此乃极古今以来未有之事,而陆完学七十四岁之翁,深狎诸恶少而成之,予死何足惜。世道至此,正以死为幸耳。曾记李缉敬中丞寄予道命,录乃洛蜀交章之弹文,所参晦庵翁夫子又两妾为尼,先奸后娶,及纵子盗牛事。当时门户相轧即如此,而汉书曹操以不忠不孝,立杀孔北海,万世而下,公论竟何如哉?完学付托许曦先入之为武英殿中书,使之擎拳曲跪,表里既熟,乃便于浸润。其谋最深,而特自家召杨琛来。琛者,前之邻居,予乡同年杨惟寅之子也。其恶性成,十余岁为小天罡营,入泮则为文天罡八条龙之首。其秽业有非人思议可到,笔舌可罄者,里中皆知之。挟仇应募,甘心于予。是时黄石斋疏纠杨本兵嗣昌不宜夺情入阁,上召对,嗣昌讦奏石斋荐予事以相抵。上降处石斋,而诘责金吾即讯予。以七月十一日卫审,受一桚,具奏,旨驳严审,金吾请曦等面质。二十三日再审,许曦、杨琛等冠带衣巾,跳舞于堂上,摇扇指画,如说书,又如降巫。金吾惴不敢忤,而严刑桚予,敲一百,予大呼太祖高皇帝,告金吾请问曦等此何年事也。曦云:初做举人时事。因又请问曦等各若干年岁,于是有言二十四五者,有言二十六者、二十八者,总之皆三十内人也。予言无论是非,情理所有,即考此年岁,则予中举至今,二十七年矣。诸人有甫生有未生者,而以二十余岁之人,质证近三十年前之事,可乎?天理人心自非彼等所有,而敢于无忌惮若此者,则恃体仁中毒之深、完学主持之秘也。
秦桧以谋反杀岳飞,有小卒王俊证之,想其状当亦若此。然桧与韩世忠言莫须有三字,当犹是秦桧之良心。若今则抹去莫须,只以有字耳。质对曦等语皆穷,于是曦等不待金吾之奏,自撰一遵旨面质之疏,以质对所穷之辞改撺编捏,杂以鬼梦戏亵之说,及金吾奏与曦疏不合,上怒,落金吾职,更命司礼、东厂、法司、锦衣卫会审,自是家人不得相闻问矣。八月十一日会审于灵济宫,予有确供口辞载语之略,严刑两桚一夹,奇惨极刑,非世间所有,予终无以承,惟号呼皇天上帝、太祖高皇帝而已。曹司礼云:不承奈何?乃密提予家人张晔、徐英、宋寅刑栲,亦无所承。无何,又从卫铺提家人张成至。张成者,珏儿书役童子也,五月中罄盗床头盘费裹身而走,为沈伙长所获,连赃呈于金吾,故金吾羁之铺中,追未获赃,曦等知之,令人与言:尔主且杀,尔可从我。嘻!王俊证岳飞之故智,遂重扮登场矣!前岁在西曹时,家人有八九人,温、陆徧购之,许以金带武官,后多从喆儿归,而圈套仍弄于此,使仆证主,又使盗仆证主,春秋主逆,乃今见之。是日,曦等欲就此中并杀珏儿,以曹司礼不从得生,不可谓非天幸也。审归晕绝,昏聩三日,卫卒昼夜守予,予久已付属后事矣,十四日绝而复醒,提牢周公过存甚厚,尽以行李付之家人,既皆别系,郭金吾仍命役送珏儿至,令得父子相守,亦感之欲涕也。自觉意中更无一事,生死呼吸,亦复坦然,惟初入狱时,曾欲自叙年谱,以病置,乃从提牢借纸笔,口授珏儿,略记生平,以俟后之论世君子。
寄周室人属云:结发夫妇,相从二十八年,一遭珰难,再罹权毒,君独力持家,艰辛历尽,未有一命之荣,是予意中耿耿事,岂知今日遂至此哉!未完儿女,随时了之,因缘修短,莫非数也。君年少予一岁,久学内典,当知世间哪有不死之人,勤修学道,早得相见。
属儿珏、喆、甡、发、兢:人不可不读书明理,我府君尝言:举业文字不通,而
旁通别业,皆不通也。缪西溪云:一本四书,一篇八股文字,能通则无所不通,此是我圣贤诗书之灵,所语甚妙,不可为我受祸而不读书也。读书必以通举业为始,不然如竖屋之无基。既通举业,仍须读书,闲中与珏儿打算,经史、诗文、典制、字学,五年可办一副本领,若性命二宗,繇于根器,须自得之。赵文肃教子云:傍通医卜业,余力叩严杨,此尤衰世养身之善术也。珏儿识吾言,量诸弟根器,次第教之,诸子听兄言如父,相聚殷勤,娱母晚景,能读书明理,则处事居身、待人接物,自然有法,不至马牛而襟裾也。
国恩深厚,顶踵难酬,然宜自量力图报。如吾自不量,乃更取祸。毕竟圣贤之道不可易,孟子曰:仕非为贫也,而有时乎为贫,为贫者辞尊居卑,辞富居贫,恶乎宜乎?抱关击柝,前贤云:一官羁绊实藏身,此语自关至极。慎无谈兵,兵事未有能善其终者。慎无居要,俗语云:上得高,跌得低也。绣襦黄带,呵殿鸣驺,风沫水沤,有何可羡?渊明尧夫真吾师也,当常讲究,勘此一重关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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