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马尔那泥板书信中所见的古代近东大国外交方式
[日期:2009-03-29]
来源:古代文明 作者:袁指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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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 要:阿马尔那时代是近东历史上的和平外交时代,五大国支配着外交的走向和国际关系的格局。在大国外交中,存在3种外交方式,礼物交换、王室联姻和信息沟通,这3种外交方式构成了当时外交的主要形式,促进了和平外交的持续发展。
关键词:阿马尔那泥板书信 近东 大国外交
1887年,在现代埃及的阿马尔那(Tell el-Amarna)发现了古埃及第18王朝与亚洲国家的外交书信。此后,在埃及、小亚、叙利亚、巴勒斯坦等地不断有新的泥板出土。到1979年共有382块泥板(其中350块是外交书信)面世,这些泥板按照最初的发现地被命名为阿马尔那泥板。阿马尔那泥板是用当时的近东通用语言阿卡德语和其他楔形文字写成。在翻译和解读阿马尔那泥板书信方面,集大成者当属挪威亚述学者克努森。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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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是在我的博士论文的基础上提炼修改而成。为此,向我的导师吴宇虹教授表示感谢。同时,
本文也是天津师范大学博士基金项目“古代近东外交研究”(52WQ72)的阶段性研究成果。
1[1] J. A. Knudtzon, Die El-Amarna-Tafeln, 2 Vols., Leipzig: J. C. Hinrichs, 1907-1909。该书
对阿马尔那泥板书信所进行的分类排序已成为学术界普遍认可的经典排序方法,并沿用至今。
近年来,莫兰对阿马尔那泥板书信重新进行了翻译和注释。他的工作代表了学界最新研究成果。2[2]
阿马尔那泥板书信不仅反映了古埃及的外交关系,而且也反映了当时整个近东世界的外交关系,所以,学界将书信所在的时代称为“阿马尔那时代”。3[3] 在这个时代,埃及、亚述、赫梯、巴比伦、米坦尼等大国之间都建立了直接或间接的外交关系,无论从外交的地域范围来看,还是从文明的互动水准来看,这个时代的外交都是盛况空前的。大国之间互派使节,互赠礼物,互结秦晋之好,大国外交空前活跃。阿马尔那时代的近东外交代表了古代近东外交的最高成就。因此,通过阿马尔那泥板书信,研究当时近东
2[2] W. L. Moran, The Amarna Letters, Baltimore & London: The Johns Hopkins University
Press, 1992。该书首次翻译了用胡里安语写成的书信。此外,该书在翻译中省去了泥板书信的拉丁化转译,直接将之译成了英语。
3[3] 传统意义上认为,阿马尔那时代是指埃及第18王朝晚期的一段历史时期,具体来说,从法
老埃赫那吞迁都埃赫塔吞到图坦卡蒙放弃埃赫那吞改革,即公元前1348年—前1321年,参见C. Aldred, “The End of the EL-?Amārna Period”, The Journal of Egyptian Archaeology, Vol. 43 (1957), pp. 30-41;C. Aldred, “The Beginning of the EL-?Amārna Period”, The Journal of Egyptian Archaeology, Vol. 45 (1959), pp. 19-33;C. Aldred, Akhenaten: King of Egypt, London: Thames and Hudson, 1988, p. 291;D. O?Connor and E. H. Cline eds., Amenhotep Ⅲ: Perspectives on His Reign, Ann Arbor: The University of Michigan Press, 1998, p. 271。现在,一些学者开始注意到了上述狭义的概念存在着一些问题,他们认为人们错误地将阿马尔那时代指代为埃赫那吞统治的时代,参见D. B. Redford ed., The Oxford Encyclopedia of Ancient Egypt, Vol. 1, New York: Oxford University Press, 2001, p. 50。随着学术界对阿马尔那时代的深入研究,一些学者提出了广义上的阿马尔那时代的概念,即古代近东国与国关系的一个时代,即约公元前1550年—前1200年,参见M. Liverani, International Relations in the Ancient Near East 1600-1100 B. C., New York: Palgrave, 2001, p. 2。本文把阿马尔那书信所覆盖的年代范围和近东政治格局的演变历程相结合,应该将阿马尔那时代锁定为阿蒙霍特普二世统治的第30年到图坦卡蒙统治的总结,即公元前1361年—前1321年或前1320年。
的外交关系和外交制度,不仅可以复原古代近东的外交面貌,而且还可以构建起古代近东的外交惯例和外交制度的基本框架。
自阿马尔那泥板书信发现之日起,西方学界就已经敏锐地意识到这批外交书信的价值。他们一边释读泥板书信,一边对这个时代的外交展开了一些基础性的研究。4[4]此后,不断有新成果问世。其中最重要的成果当属科恩等人编著的学术论文集《阿马尔那外交》。5[5]但是,对于阿马尔那时代大国外交方式的研究,至今没有看到整体性的、综合性的论述。目前,学界对王室联姻研究的比较充分,6[6]从研究侧重点来看,这些研究主要从外交实务方面着眼,但在外交制度上的研究有所欠缺。与王室联姻的研究相比,礼物交换和信息交流方面的研究明显不足,面世的研究成果也很少。在礼物交换方面,利韦拉尼仔细考察了阿马尔那泥板书信中的礼物交往,提出了礼物交换的4个原则, 4[4] 德国学者尼布尔(Carl Niebuhr)利用阿马尔那泥板书信提供的材料写作了《阿马尔那时代》
(Die Amarna-Zeit, ?gypten und Vorderasien um 1400 V. Chr. Nach dem Tontafelfunde von El-Amarna, Leipzig: J. C. Hinrichs?sche Buchhandlung, 1903)。该书以埃及为中心,对阿马尔那时代的近东外交关系进行了研究。
5[5] R. Cohen & R. Westbrook eds., Amarna Diplomacy: The Beginning of International Relat
ions, Baltimore & London: The Johns Hopkins University Press, 2000.
6[6] 舒尔曼(A. R. Schulman)在其论文《埃及新王国的外交婚姻》(“Diplomatic Marriage in
the Egyptian New Kingdom”, Journal of Near Eastern Studies, Vol. 38, No. 3 (Jul., 1979), pp. 177-193)中,对埃及新王国时期的对外联姻进行了考察,其中对阿马尔那时代埃及与西亚地区的大国的王室联姻重笔浓描。迈耶(S. A. Meier)的论文《外交和国际婚姻》(“Diplomacy and International Marriage” , in R. Cohen & R. Westbrook eds., Amarna Diplomacy: The Beginning of International Relations, Baltimore & London: The Johns Hopkins University Press, 2000, pp. 165-173),从大国之间的文化价值取向的角度论述了王室联姻在阿马尔那时代外交中的作用。布赖斯(T. Bryce)在其著述《古代近东王室之间的书信》(Letters of the Great Kings of the Ancient Near East, London & New York: Routledge, 2003)中,对大国书信中的婚姻主题进行了别开生面的论述,他认为阿马尔那时代的王室联姻是王国之间强化政治关系的一种有效手段。
7[7]而布赖斯从礼物交换的数量、国王对于礼物数量和质量的抱怨、礼物交换的道德约束以及礼物运送的风险等方面分析了阿马尔那时代大国之间的礼物交换。8[8]在信息交流方面,科恩指出,阿马尔那书信本质上都是政治情报,他的研究成果是我们所能见到在这个方面的惟一的研究成果。9[9]
综上所述,西方学者在阿马尔那时代大国外交方式方面取得了很大成就,但是,其研究还存在缺陷。外交史家由于不懂得古代的语言文字,其研究成果的可靠性大打折扣,而亚述学者们的研究大多集中在语言学方面或者年代学方面,在外交等方面的工作做得不够。本文立足于阿马尔那泥板书信,运用语言学、外交学的理论,就阿马尔那时代的大国外交方式进行综合考察。需要说明的是,本文所使用的阿马尔那泥板书信,大部分是在克努森所做的拉丁化基础上,同时参照其他资料,重新翻译而成。10[10]其余部分则直接从贝措尔德等人编著的《大英博物馆所藏阿马尔那泥板》中的楔形文字原文译出。11[11]因此,凡是文中夹注的阿马尔那泥板书信(按照国际惯例简写作EA),除了特殊说明外,均为笔者翻译。
一、礼物交换
7[7] M. Liverani, “The Great Power?s Club” , in R. Cohen & R. Westbrook, eds., Amarna Di
plomacy: The Beginning of International Relations, pp. 15-27.
8[8] T. Bryce, Letters of the Great Kings of the Ancient Near East, pp. 95-106.
9[9] R. Cohen, “Intelligence in the Amarna Letters” , in R. Cohen & R. Westbrook eds., Ama
rna Diplomacy: The Beginning of International Relations, pp. 85-98.
10[10] Hans-Peter-Adler, Das Akkadische des K?nigs Tu?ratta von Mitanni, Alter Orient und Altes Testa
ment 201, Kevelaer: Butzon & Bercker, 1976; W. L. Moran, The Amarna Letters.
11[11] C. Bezold and E. W. Budge, The Tell el-Amarna Tablets in the British Museum with
Autotype Facsimiles, London: The British Museum, 1892.
在人类交换的历史中,物质的交换从来都是最主要的内容。在阿马尔那时代,礼物交换是近东大国外交的主要内容之一,受到了大国的普遍关注。在阿马尔那泥板书信中,大国因为礼物交换而争吵不休,就某件礼物进行冗长的谈判和协商。在许多泥板书信的末尾,都列出了礼物清单,更有甚者,整块泥板就是一份礼物清单。通过研读阿马尔那泥板书信,我们发现这些礼物可以分为:惯常的问候礼;土木工程建设所需的紧急性、援助性礼物;王室联姻的嫁妆和聘礼;使节个人的礼品。
第一类,惯常的问候礼。这是泥板书信中最为频繁地提到的礼物,它包括普通的问候礼和节日祝贺礼两种。在阿马尔那泥板书信中,通常会这样提到普通的问候礼,“与此同时,我给你送去某某东西作为你的问候礼品??”例如,在EA 19: 80-85中,12[12]“与此同时,我送去(以下物品)作为我的兄弟的问候礼??”在EA 9: 36-38中,“我送给你3斤上好天青石、5辆木头战车上的5套马作为你的问候礼。”关于节日贺礼,阿马尔那泥板书信提到的比较少,例如,在EA 3: 30-31中,“我送给你25个男子与25个女子总共50人作为你的(新)门庭贺礼,”在EA 5: 18-33中,“与此同时,我将通过舒特提(Shutti)给你送新房的礼物??”
第二类,大国之间因工程特需的援助性礼物,其实质是一国以工程为幌子向他国索要物品。巴比伦王卡达什曼恩利勒一世(Kadashman-Enlil I)、布尔那布瑞阿什二世(Burna-Buriash II)都曾以修建重大工程为名,向埃及要求黄金;(EA 4: 36-50;7: 63-65;9: 15-16)亚述王阿淑尔乌巴里忒一世(Assur-uballit
12[12] EA 19: 80-85中的EA指的是阿马尔那泥板书信,19指的是书信的顺序,即第19封书
信,冒号后的80-85指的是书信中的第80到85行。此后出现的类似文中夹注同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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