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逢 张承志
举目眺望那茫茫的四野呵,那长满艾可的山梁上有她的影子 ——民歌
我们见面时,并没有出现什么戏剧性的情景。索米娅用力拽着牛鼻绳,大步迎面走来。她笑着向我问好:“呵,白音宝力格!我听达瓦仓说你来啦。怎么样,路上累么?工作好么?你还是老样子!嗬——嘿!”她使劲拉着缰绳。
她牵着首车的一头红花牛,和我并排走着。她并没有哇地哭出来,更没有一下子扑进我的怀里,甚至也没有喊我“巴帕”(蒙语,可译为“哥哥”),她丝毫没有流露对往事的伤感和这劳苦生涯的委屈,甚至在我挡开她,用力挥着三齿耙和平底锨,替她把那四车煤炭卸在学校伙房后面时,也是一样。她随口说着什么,若无其事。
她变了,若是没有那熟悉的脸庞,那斜削的肩膀和那黑黑的眼睛,或许我会真的认不出她来,毕竟我们已阔别九年。她身上消逝了一种我永远记得的气味,一种从小时、从她骑在牛背上扶着我的肩头时就留在我记忆里的温馨。她比以前粗壮多了,棱角分明,声音喑哑,说话带着一点大嫂子和老太婆那样的、急匆匆的口气和随和的尾音。她穿着一件磨烂了肘部的破蓝布袍子,袍襟上沾满黑污的煤迹和油腻。她毫不在意地抱起沉重的大煤块,贴着胸口把它们搬开,我注意到她的手指又红又粗糙。当我推开她,用三齿耙去对付那些煤块时,她似乎并没有觉察到我的心情,马上又从牛车另一侧再抱下一块。她絮叨
叨地和我以及前来帮忙的炊事员聊着天气和一路见闻,又自然又平静。但是,我相信这只是她的一层薄薄的外壳。因为,此刻的我在她眼里也一定同样是既平静又有分寸。生活教给了我们同样的本领,使我们能在那层外壳后面隐藏内心的真实。我们一块儿干着活儿,轰轰地卸着煤块;我们也一定正想着同样的往事,让它在心中激起轰轰的震响。
下午的诺盖淖尔湖边小镇阳光明丽。已经放了学的孩子们像小鸟一样在索米娅周围又吵又嚷;休息的教师们,乳品厂的临时工,还有蹒跚着串门的老汉,都围着这堆刚卸下的煤评头品足地议论。我发觉索米娅在这里人缘很好,她总是被那些人喊住,谈笑上几句什么。
直到活儿干完了,她领着我回家时,我们还是用这样的方式随意闲谈着。当我们转过学校前面的低缓土坡,顺着湖畔的小路朝那间半地穴式的小泥坯屋走去的时候,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马嘶。钢嘎?哈拉拖着脚绊,一蹦一跳地奔来。直到马儿蹦跳着来到我们眼前,不管不顾地径自把脖颈伸向索米娅,把颤动着的嘴唇伸到她的怀里,我才明白了这黑马所具备的一切。
我惊奇万分地望着钢嘎?哈拉。它一声不吭地用黑黑的大脑袋在索米娅怀里揉搓着,双耳一耸一耸,不安地睁大着那对琥珀色的眼睛,好像在无言地诉说着什么。
索米娅用沾满煤末的手轻轻搂着黑骏马的头,久久地抚摸着它,我看见,她的眼睛里盈满着泪水,肩膀在微微地发抖。但是她始终背朝着我,一句话也没有说。
她飞快地收拾着屋子,打开窗子,点燃炉火,涮洗所有的锅碗什物,挨个地给三个男孩洗掉脸蛋上的脏污,把其其格支使得团团转。
泥屋里又充满了温暖,但不是昨夜那种热烘烘、乱糟糟。她烧了一大锅浓浓的酽茶,把大茶壶煨在炉灶旁的红灰上。她找出一罐黄油和一包黑砂糖,煎了很多黄澄澄的小面饼。她把炸饼摆在我面前,那散着诱人甜香的饼上,油花在滋滋地响着。
山那边白音乌拉公社没有送过柴油机发的电来,天黑了,屋里一片昏暗。索米娅点燃了煤油灯。又一个傍晚,我一直盼望着又一直害怕的傍晚降临了。炉灶里的牛粪火闪着桔黄色的火焰。这活泼的暖色点缀了浓暮灰蓝的阴暗色彩,一闪一跳地,把那被严严压实的不安和激动引了出来,像一阵气浪,像一支无声的旋律,在这低矮的小泥屋里愈来愈浓郁地回旋着。(节选自《黑骏马》)
【注】“我”与索米亚青梅竹马,曾共同喂养过黑骏马钢嘎?哈拉,后因故分离。本文描述的是他们九年后重逢的情景。
(1).下列对本文相关内容与艺术特色的分析和鉴赏,最恰当的一项是( )
A.“我”在阔别九年之后遇到了索米娅,见面时索米娅的表现出乎“我”的意料,这间接传达了“我”内心的伤感和惭愧。
B.索米娅有很好的人缘,她用一贯的开心善良感染着身边的每一个人,学校的孩子和其他人都很喜欢她。
C.本文始终在一种“随意闲谈”的氛围中展开,叙事不紧不缓,情感不喜不悲,这种安排符合人物塑造和主题表达的需要。
D.本文很少有直接抒发人物内心情感的语句,结尾部分描绘的昏暗而又不失温暖的静谧场景,令人回味无穷。
9.
被遗忘的取经人
86版《西游记》总导演、制片人杨洁4月15日在北京去世,享年88岁,她执导的《西游记》自1986年至今,热播三十余载,收视率高达89.4%,重播三千多次,陪伴了一代又一代观众。但它背后心酸的故事却鲜为人知,堪称一部真实的“取经”历程。
杨洁1929年出生于湖北麻城,解放后,她由中央人民广播电台调到北京电视台(即中央电视台前身),专门负责电视戏曲节目。1980年,杨洁开始导演电视剧。
“杨洁,要是让你把《西游记》拍成电视剧,你敢不敢接?” “敢,为什么不敢!”
就这样,在当时的中央电视台副台长洪民生和杨洁之间像是赌气的一问一答之后,1981年11月,杨洁正式成为《西游记》总导演。
在上世纪80代初,接手《西游记》这样一部神话剧,在很多人眼里就是自砸招牌;因为那时候文化大革命刚结束不久,而《西游记》作为一部神话剧要用到大量特技,可那时电视剧在我国尚属新鲜事物,特技应用更是一片空白。
“我对自己有信心。我认为我理解《西游记》,我知道要把它拍成什么样。”
杨洁不信特技不行就拍不好。她坚持在“游”字上大做文章。
她想通过这个“游”字,把祖国的名山大川、佛刹道观等景点,在《西游记》电视剧里推介出去,同时以景托情,加强它的审美价值以此弥补物质短板,避短扬长。
剧组只有一台摄像机,不能同时多角度拍摄,而且设备老旧,常常对不准焦,效率很低。前期采景,他们在两个多月里跑了六七个景点,主创人员还多次遇险,杨洁有次差点从山上跌入悬崖。外景拍摄风餐露宿,后期制作也不轻松,连配乐都曾受到非议。1986年春节连播十一集《西游记》之后,有媒体刑文指出《西游记》的音乐太“洋”,大量使用电声乐器来描述我国古典名著不合适。主题歌《敢问路在何方》也不行,是在质疑现在的发展道路,是精神污染,要换。
“那怎么行?”杨洁给台领导写信,“我是《西游记》的导演,应该对的艺术负责。领导相信我能拍好这部戏才用我。既然由我负责,就请不要干预!”
“她一辈子就是这个性格。认为对的,不管你是谁、说什么,她都要坚持。她就这样。”对于杨洁的“犟”,身为《西游记》摄像师的老伴王崇秋半是欣赏,半是无奈。
《西游记》拍摄周期长达6年,且边拍边播,知名度慢慢提高,却遭到一些人指责:导演拍电视剧游山玩水,还出国。很快,中央专门成了调查组到剧组了解情况。调查结果发现不但没有乱花钱,反而觉得剧组太苦,又给他们加拨了一百万,购置一台新摄像设备。
但是此后没多久,由于后续经费划拨困难,杨洁仍被台里要求停拍,直接拍个尾巴结束。当时只拍了15集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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