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年前的回忆

要复课，毋宁死！

——谨以此文，献给敬爱的父母和高考落榜生

今天是2013年9月22日，对于他人来说可能是一个特不起眼的日子，但对于我却是一个永远也不会忘记的日子。今天，是我心悦诚服地，走入扒齿港中学复课20 周年纪念日。

1993年的元旦前夕，我们高三三班（文科班）的绝大多数男生都沉浸在痛苦的煎熬之中，原因似乎很简单，就是学着没劲，这种没劲极具传染性，且大有迅速蔓延之势。

那时的学校并非今天的形势，省属、市属、师范、一中从初三招走的学生，每班也超不过前面的七八个。之后的十来个就被各镇高中录取，其余的二三十个也就如当时初三政治书上所讲的，一颗红心两手准备，走出学校而走向创业之路了。说实在的，我们这一批人，在今天应该有一部分被一中、二中录取的，当然，肯定有一定的人是要择校的。也就是说，当时下面的普通高中并非都考不上大学，相反，升学率还不算低，甚至各个学校考上全国重点的学生大有人在。

论理说，我们是应该看到希望的，只要努力去学，一年不行，多复几年课应该没什么问题。可是在当时谁这么想啊？“什么？高中三年还不行，让我上四年、五年或N年？都他妈见鬼去吧，谁爱上谁上，本少爷可耗不起。拜拜吧亲爱的高中、亲爱的大学！”

敝人不才就是怀揣这样“梦想”的人。说真的，当时并非本人无能，就怪高中数学这败家的学科太难，尤其立体几何都把我给愁死了。我当时把“花因风雨难为色，人为贫寒气不扬”给改成了“花因风雨难为色，我为数学气不扬”。

该死的数学，直到今天，你猜我最恐惧的事情是什么？就是在做梦的时候面对一张高考数学试卷。多少次的夜晚我都是在数学这恶魔的折磨中醒来，醒来时总是大汗淋漓，久久不能入睡。我发誓要与高中生涯拜拜，实际上主要就是与数学拜拜。你等着——数学，我与你势不两立。

痛恨着、痛恨着，机会来了。那年月，也不知是普遍都这样还是学校的土政策，总之它让我们这些被各科折磨着的学生看到了希望。当时学校的政策是：1993年元旦以后，任何高三学生都可以不来学校上课，高考以后毕业证书照发。万岁学校！万岁校长！太为我们这帮走投无路的孩子着想了。我们知道，学校说的“任何人”，实际上就是指的我们这些“难民”——被各科折磨得死去活来的难民！

接下来，就是我们编织梦想的时候了，年少轻狂的我们，就要走出学校的羁绊而潇洒走世界了。我便是这些人当中的“佼佼者”，我已打定主意回家——绝不回头！于是我开始为回家做好一切准备。

我花钱买了一个大留言簿，我要让我认识的同学都给我写下留言。我自认为自己的人缘那是出了名的好，实际上作为“乐天派”“善解人意”的我确实是人气极佳的。

在头放假的几天里，我没有一点心思学习，只要有时间就是让同学们给我写留言。高一在一个班的、高二高三在一个班的、通过同学中的铁哥们辗转认识的，几天时间就写了满满一本。捧着留言簿，看着同学们那一句句祝福的话语真的令人感动不已。尽管我不能进入大学之门，但能够得到你们这满满的祝福，足矣！再见吧！同学，再见吧！朋友！等多年之后的聚会上，没上大学的我不会比你们差！走着瞧吧！

带着满心的兴奋，元旦放假回到了家。我抑制不住满心的就要解脱痛苦的喜悦，还没把晚饭咽利索，就迫不及待的把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实际上就是说给父亲听的，我们家的事情，他老人家同意了也就算全家同意了——作为家

长就得有这个威望。当我把我的理想蓝图和盘托出，什么不上学也能得毕业证啦！这半年可以学手艺做买卖啦！满江学医给人治病我也可以学兽医给牲畜治病啦！等等。

父亲耐着性子听我把话说完，不愠不火的、意味深长的问我：“你上高中快三年了，在学校吃的饭菜不好，每到回家周，你妈就给你烙大饼带到学校，你知道这几年你妈给你拿了多少张大饼吗？”

我本来是想听到父亲赞许的声音，没想到他说了这话，当时我就愣住了，没有及时说话。见我一迟钝，父亲说：“我给你算一下，一年五十多周，在校按三十五周计算，三年就是一百多周，每周你妈给你拿十张大饼，（住过校的同学都知道，我们勤劳的母亲给烙的饼何止是十张啊！）三年就是一千张。川林到扒齿港九公里，9000米，9000除以1000，等于9，也就是说每隔九米放一块大饼，能够经川林——梁各庄——火各庄——唐官营——伍庄——东辛庄——西辛庄一直排到你痛恨的母校扒齿港。”

听完父亲的如泣如诉的话语，真把我给镇住了。我佩服他的算术水平，如果他没有做充分准备而是即兴发挥的话，我简直要到崇拜他的地步了。我当时就有点担心：我到底是不是他的亲生儿子，要是亲生的话，怎么就没有遗传他一点如此高的数学基因？要真遗传的话，我也不会因数学这个败家的学科而沦落到今天要“落荒而逃”地步。

其实我的担心是多余的，无论从长相、性格，还是从其他任何方面来说，我要不是他老人家亲生儿子的话，其他人都得做亲子鉴定去。实际上，从父亲巴巴儿地把从川林到扒齿港的庄名像报菜名一样说完的那一刻，我心里已经意识到：完了！完了！我的一切如意算盘彻底告破！

父亲说完这一段话以后，端起桌子上的酒杯一口将剩下的足有一两多酒喝下，（这可是很少见的事，父亲总是喜欢小口抿酒。）然后拿起筷子夹了一口蒜薹炒肉（这也是母亲因我回家特意加的菜）放进嘴里，慢慢的咀嚼着，许久没

有说话。我知道他是在往下压着上涨的怒气，同时也是在组织语言来对付他儿子我的后续行动。

实际上，我也没有什么能耐了，早被人家的一连串激情燃烧的话语给降服了。我拿起酒瓶恭恭敬敬的给父亲倒酒，像他老人家一样，我也是边倒酒边想着说什么。酒满了之后，我说：“爸！我也并不是什么也不会，全班六十个学生，我的成绩在前二十名，最好的一次第十名。只是数学我简直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每次考试就是蒙，120分总是40分左右，就这一科把我折磨的没有一点儿冲劲了。再说，这么一大科吊脚，考大学比登天还难，我就是上够了。”其实说这一段话时我就早已没有底气了，我知道父亲会有一百样话答复我的。果然，只见他又恢复老动作，抿了一口酒，胸有成竹的样子，脸上红红的说：“我从来也没有想让你今年就考上大学啊？我就有一个要求，那就是，既然上了高中，不管怎样也要到高考考场试一试，否则你不感到遗憾吗？”

说实在的，父亲最后这几句话确实对我触动不小。记得初三时，离中考还有两个月的光景，我与同学摔跤把左锁骨给弄折了。当时班主任杨老师力劝父亲让我休一年学，说这是一个很好的机会。按我当时的成绩休一年学，第二年考个中专、师范应该没有问题。

当时休学现象挺热的，有一点儿门路的都采取这方法。而我歪打正着，因淘气而骨折能够休学，这应该是一个“天赐良机”。可是我当时一百个不乐意，说什么也没答应休学。

那时我们一班的同学好像集体痛恨复课生，经常表达自己绝不复课云云。我和班主任问我能否考上扒齿港，得到的答复是至少能考上那里。于是，我斩钉截铁地对父亲下保证说：“我绝不会休学！我一定考上高中，一定考上大学！”当时父亲见我架着胳膊、挂着绷带、满面痛苦又决心满满的样子，没有再和我理论，拍着我没有受伤的右肩膀说：“孩子，你说的这句话很让爸爸感动，我不难为你了，记住你说过的话，上高中、考大学！”。

当“上高中、考大学”这句话还在耳边萦绕的时候，说这话的我却如落败的公鸡一样耷拉着双翅落荒而逃。在父亲面前讲述自己的种种落败的理由，可能是父亲刚才没有想起这些事，假如想起来说出来的话，我的脸往哪搁啊！赶紧表态吧，别等人家把秦琼的杀手锏给扔出来啦！于是我陪着笑脸对父亲说：“爸，你不要再说了，从今以后儿子我绝不会再提退学的事情直到高考，我一定按你所说，不管怎样也要进高考考场，看看高考卷、答答高考题。”父子第一回合以儿子我战败告终！

1993年的元旦假期过后，我是怀着忐忑之情回学校的。留言写了一大本；对母校绝情的话说了一大堆；班主任劝我的话说了一大骡马车；相约一起不念的男生有一大排。这下可好，咱“胡汉三”又回来了！你说让人上火不上火？人家该怎么笑话咱们啊！唉！有什么办法呀，自己的路自己走，硬着头皮上吧。好在我还记着早已去世多年的奶奶说过的名言：“谁爱笑话就笑话吧，笑话够了他就不笑话了。”（真精辟）

到了学校之后，出乎意外的是很快就恢复了平静，担心的事都找到了解决的托词。留言谁都写了，也没规定写了留言就离校啊！对母校说了绝情的话也没在大庭广众之下，背后还骂皇帝呢？班主任那儿更好说了，一见面他就笑着说：“我就知道你走不了，你的生活委员的位置无人可取代，好好干吧！”一排男生不念的事更是滑稽可笑，你猜怎的？全班13个发誓说回家绝不再回来的臭小子，我数了数回来了整整六对半。大家见面互捶一拳，皮笑肉不笑的就是一句我早已发明的增进感情口头语：“到家真和咱爸咱妈说了，可咱爸咱妈就是不答应啊！没办法，凑合着上呗！”

通过此次“元旦退学”事件，我越发明白了一个道理。记得英达的父亲老艺术家英若成讲过一个他小时候的事情。他们家是一个大家庭，十几号人在一起热闹极了，尤其到吃饭时更是“人满为患”。有一次小英若成“恶作剧”了一下，到晚上吃饭时没有及时回家，而是躲了起来，以为家人一定会因为他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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